这一天，没人知道苏越霜到底和皇帝聊了什么。
只是她穿着皇帝亲赐的裘衣走出宫门时，她的身后已经铺洒了一层火烧的红云。
苏家军的营地。
苏越霜在众目睽睽下，一步步走上训练场的高台，举起手上金黄的圣旨。
“奉陛下旨意，明日苏家军出征讨伐南楚，以慰苏陆英大将军在天之灵。”
话音未落，底下的将士们已经骚动起来。
为首的几个将领对视一眼，蹙眉问道：“敢问沈夫人，陛下指定的主帅是谁？”
苏越霜目光如炬，直视他们：“自然是我。”
“轰——”
队伍中一片哗然，反对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我们不同意！听闻是你这个女人亲手杀了将军，凭什么掌军讨伐？”
“看在你是将军亲妹妹的份上，滚出去，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。”
苏越霜手刃亲兄短短半日已被有心人传遍京城，将士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。
为首副将周岩冷笑一声，语气中带着讥讽：“苏家军不由外姓之人掌管，沈夫人请回吧。”
苏越霜正要开口，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。
沈楚安策马冲入营地，翻身下马，大步走上高台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苏越霜，你疯够了没有？”
苏越霜狠狠甩开他的手，举起圣旨：“陛下已经答应我带兵出征，沈大人有何异议？”
圣旨上的龙纹不是作假。
沈楚安收回视线，脸色铁青：“陛下那边我自会解释，你已为人妇，上战场这种浑话……”
“已为人妇？”苏越霜打断他，从怀中掏出一张帛书面无表情砸到他脚下，“陛下已经允我和离，从今日起，你我再无关系！”
和离书摔在地上，露出皇帝的印章。
沈楚安愕然地捡起。1
苏越霜却已不再看他，而是抬手解开外袍的系带。
裘衣滑落在地，露出里面那件染血的护心甲，那是苏陆英的。
随即她拔出腰间佩剑，剑光一闪，半截青丝随风斩落，一头黑发散落而下。
“我苏越霜今日割发代首，此生不嫁！往后只为苏家人！也只做苏家魂！”
身体发肤受之父母，不敢毁伤。
尤其对爱美的女子来说，头发更是重如性命。
将士们被她的举动震慑，原本喧闹的营地瞬间鸦雀无声。
周岩看着那张与苏陆英六七分相似的脸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
下一瞬，他单膝跪地，抱拳高声道：“末将愿听苏将军号令！”
像是什么讯号一般，所有的人一个接一个跪下。
“末将愿听苏将军号令！”
苏越霜目光扫过黑压压众将士，最后落在场中唯一站着的那人身上，一摆手。
“来人，把沈大人请出军营，莫要耽误整军出发。”
几名将士上前，沈楚安攥紧手中的和离书，指尖发白：“苏越霜，你不要后悔。”
苏越霜背过身，那张曾经让她心动的面容早就陌生。
“我唯一后悔的事，便是当初嫁给你。”
翌日，天色未亮，苏越霜已经披甲上马，身后大军整装待发。
只一夜，昨日艳阳便化作寒风扑在她脸上。
周岩快步走来，低声禀报：“将军，沈大人在军营外站了一夜。”
苏越霜的手指微微收紧，握住了腰间的剑柄。
忽地，她又记起沈楚安几日前的婚礼说的那句“晦气。”
苏越霜持剑，冷声道：“不必理会，任何耽搁军情的人，军法处置！”
说完她扬手，将剑划破掌心。
掌心鲜血滴落在地，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。
“众将士听令，今日歃血，此战必以所有仇敌之首祭奠我大盛所有枉死将士！”
身后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，直冲云霄。
“得令——”
自此，一路披霜，前方再***挡她路之人。
三月后，金銮殿上。
皇帝看着战报，抚掌大笑：“苏越霜果然不负朕望，短短数月便收复了所有失地。”
自从苏越霜上了战场，捷报一茬接着一茬。
他又道：“待她最后一战凯旋，朕定要封她为镇远大将军，接替她兄长的职位！”
沈楚安站在殿中，垂眸看着金绣的毯子上未干的血迹。
那是今早皇帝杖刑五皇子手底下的门人留下的，那血已经微微发黑，像极了当初苏越霜在高台上斩落的发丝。
似乎从苏越霜的捷报传来，五皇子门下，便会有人犯错被抓住……
上首，皇帝又道：“待她最后一战凯旋，朕定要封她为镇远大将军，接替她兄长的职位！”
沈楚安眉心一跳，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。
他状似无意往后一扫。
下一秒便有人出言劝诫道：“陛下不可！一个女子……”
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报——”
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殿内，声嘶力竭。
“边关急报！苏将军自愿诱敌围困，斩首敌方主将后，与南楚一万精锐……”
“同归于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