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

林知夏的死，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，只激起了一圈短暂的涟漪，然后便归于沉寂。

她的悲惨结局，并没有让笼罩在顾家上空的乌云散去半分。

反而，在这一个月里，情况愈演愈烈。

我住在那间偏院，每日**，不曾踏出院门一步。

而顾家的主宅，却一天比一天更像一座鬼宅。

怪声，黑影，莫名其妙的寒冷。

佣人跑了一大半，剩下的几个，也都精神恍惚，像是被吓破了胆。

顾建城的头发，在这一个月里，已经掉光了。

他整个人瘦得脱了相，每天都守在宗祠里，对着那块断裂的牌位，长跪不起。

他试过请别的大师，但如今京北玄学界，没人敢接顾家的生意。

一个月后。

顾晏臣终于能下地了。

他拖着残破的身体，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，在顾建城的搀扶下，一步一步，挪到了我的院子门口。

一个月的时间，足以磨掉他身上所有的棱角和傲气。

他站在那里，脸色苍白，眼神空洞，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。

“大师......”

顾建城的声音，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
“一个月了，家里的情况，一天比一天差。”

“求您，指一条明路。”

我睁开眼，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。

我没有直接回答他，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。

“那堆铁屑，还在吗？”

顾建城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我说的是龙头刀的残骸。

他连忙点头：“在！在！我一直好好收着，不敢乱动！”

我站起身，第一次走出了这个院子。

顾家父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。

我走到了那间摆放着龙头刀残骸的跟前。

那捧铁屑，被顾建城用一个昂贵的紫檀木盒子装着。

我没有碰它，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
在我眼中，这堆铁屑上，缠绕着两种气息。

一种，是顾家这二十年鼎盛的气运，如今已经腐朽、溃散。

而另一种，则更加古老，更加阴毒。

那是一股带着血腥和怨念的诅咒之力。

我转过身，看着满脸期盼的顾建城。

“这把刀，不仅仅是求财的，更是保命的，对吗？”

顾建城浑身一震，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。

我没等他回答，继续走向宗祠。

宗祠里，那块断裂的先祖牌位，还摆在原处。

我走到牌位前，伸出手，感应着牌位上残留的信息。

“顾家先祖，曾为发家，盗掘了一座前朝的将军墓。”

“那位将军，生前杀人盈野，死后怨气不散。”

“你们顾家，拿了他的陪葬品，也沾染了他所有的因果。”

我每说一句，顾建城的身体就抖一下。

当我说完，他已经站不稳了，需要靠着顾晏臣才能勉强立住。

“从那时起，你们顾家的男人，就没人能活过四十五岁。”

“对不对？”

我猛地回头，目光如电，直刺他的内心。

顾建城再也无法掩饰。

他双腿一软，跪倒在地，心理防线彻底崩溃。

他痛哭流涕，终于说出了那个隐藏了几代人的家族秘密。

一切，都如我所料。

当年，他的父亲，也就是顾晏臣的爷爷，眼看自己大限将至，儿子也即将步入中年，为了不让顾家断子绝孙，才找到了我的父亲。

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，求来的，不是富贵，而是二十年的“生机”。

我父亲赊给他的，是一把能镇压血脉诅咒的刀。

也是顾建城能活到今天的，唯一依仗。

“大师！我错了！我不该对您有所隐瞒！”

“我以为......我以为只要履行契约，一切就能解决，我没想到......”

顾建城哭喊着，不停地磕头。

我看着他。

“现在，龙头刀被你们亲手毁了。”

“压制了二十年的诅咒，已经开始全面复苏。”

“之前天道的惩罚，和这个比起来，根本不值一提。”

顾建城的脸上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。

我看着这个已经彻底垮掉的男人。

“事已至此，想活命，只有一个办法。”

“重铸一把镇命之刀。”

“但这把刀的材料，非同寻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