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考成绩出来，我考了镇上第一。

弟弟考得一般，勉强能上个普高。

爸爸的反应很平淡：“镇上的第一算个屁，拿到城里连个响儿都听不见！”

他们原本不打算让我继续读高中。

后来听说只要我去普高，校方就给我奖学金，还可以免去了学费，额外补贴生活费。

他拍板：“你俩报一个学校，你有事没事给你弟弟补补课，一天天偷偷摸摸的没个当姐姐的样！”

高中住校，和初中一样一周回一次家。

回家放下书包，就开始围着灶台、猪圈、洗台转。

但没关系，只要我还能读书，一切都可以接受。

我还有可能，还有希望。

高考我考了六百多分，能上一所很好的985。

弟弟考得很差，分数只够上一所民***。

爸爸他并没有对我成绩做出表扬，也没有因为弟弟的成绩而失望。

他只是说，家里的钱只够一个人上大学。

“家里只能供一个，你们自己抽，抽中长的那根继续念书。”

妈妈声音干涩，手里两根露出的棍头，一长一短。

通往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。

“姐，你先。”弟弟的声音低低的。

我伸出手，抖得几乎控制不住。

老天爷求求你了，这么多年，能不能让我幸运这一次，就这一次。

我闭上眼，猛地抽出一根

只有小拇指长。

心脏被猛地攥紧。

我死死盯着弟弟的手。

他抽出了那根长的！

世界轰然倒塌，我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，扑通跪倒在地。

我抱住***腿，哀求道：“妈！求求你！我上大学要不了家里多少钱，我可以打工，我可以申请助学金，我可以勤工俭学……”

妈妈静默地站着，没有丝毫松动。

“自己抽的，这就是命。”

爸爸声音斩钉截铁，带着不容置疑。

凭什么？！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，好不容易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。

凭什么不让我读！凭什么弟弟可以！凭什么！

积压了二十年的屈辱、不甘瞬间爆发。

我猛地站起来想冲出去。

我已经成年了，没了他们我依旧能活得很好，甚至更好！

爸爸被激怒了，粗糙有力的手钳住我瘦弱的胳膊，像拖拽一只待宰的牲口，把我重重摔在地上。

尘土飞扬，我的脸被死死按在冰冷的地面。

爷爷和弟弟站在几步之外，像两尊沉默的雕像。

爷爷浑浊的眼睛低垂着，弟弟别开了脸，避开了我绝望的的求救。

没有人伸出手。

我被反锁进房间。

里面有一张散发着霉味的床，门底有一个送饭的小洞，床边放着一个便桶，酸腐的气味弥漫不去。

我像一个囚犯被关押着。

窗外，日头升起又落下，光斑在斑驳的土墙上移动。

我意识不到多久粒米未进，滴水未沾。

蜷缩在床上，什么都不想干也不想动。

好累好累……

最初几天，爸爸的怒骂透门：“绝食？饿死了还干净！你最好一辈子别吃我们家的饭！”

后来，妈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：“橙啊，***生病花了很多钱，你弟弟上大学要交几万学费，家里实在没办法了，别怨爹娘啊，你一向最懂事，乖，听话好不好？”

***轻声呼唤让我忍不住落泪。

可过去无数次的经验告诉我，心疼她，是我受罪的开始。

爷爷进来过一次，他佝偻着背，坐在床边的小凳上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。

烟雾弥漫开来，他沉默了很久，哑着嗓子说：“先把饭吃了吧。”

弟弟和爷爷很像。

他们都沉默着，不会对我多加指责，也不会向我伸出手。

他们只是，一言不发的，理所当然的，享受着便利。

几天后，爸爸闯了进来。

他先是粗暴地捏开我的嘴，试图把冰稀粥灌进去，粥顺着我的嘴角流下。

他气急败坏地咒骂。

看着我毫无生气的样子，他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。

这个在我记忆里永远高高在上、对我动辄打骂的男人，竟然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。

他声音哽咽：“家里欠了一**债啊，爹不是不想供你，实在没办法啊，你要体谅爹娘，天下哪一个父母不想让孩子过得好……”

看着他这副样子，我心里竟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。

但我依旧不想动，我没有力气。

填报志愿的日期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。

门锁咔哒一声打开，他们不再关着我。

但我依旧躺着，每天被他们粗暴地撬开嘴，灌进几口带着铁锈味的凉水。“

夜晚，爷爷佝偻着背悄悄进来。

他把一个硬硬的旧钱包塞进我手里。

里面是皱巴巴的几百块钱和一张我的身份证。

浑浊的眼睛低垂着：”不想活了，就跑吧。“

这句话劈开了我混沌大脑。

求生的本能，或者说，对未来的期许，像野草般涌了出来。

我开始强迫自己吞咽那些毫无滋味的食物。

爸妈看着我能吃下东西，肉眼可见放心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