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昭狱出来，天已经亮了。

一场大雪，下了一夜，整个京城，都变成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。

我站在宫门口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寒冷而新鲜的空气。

感觉整个人，都像是重生了一般。

哥哥的仪仗，早已等候在宫门外。

他掀开轿帘，对我伸出手，一如既往地，满眼温柔。

“都结束了，念念。”

我握住他的手，坐进温暖的轿子里。

是啊，都结束了。

顾家，宁国侯，所有与我们沈家有血海深仇的人，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。

从此以后，海阔天空。

……

回到新赐的郡主府，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。

这座府邸，比顾家和提督府，都要奢华。

是哥哥，亲自为我挑选，又亲自监工，按照我最喜欢的江南园林风格，重新修缮的。

府里的下人，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，个个机灵懂事。

我成了京城里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。

安乐郡主，九千岁的亲妹妹。

这两个身份，无论哪一个，都足以让我在整个大明朝，横着走。

无数的王公贵族，踏破了郡主府的门槛，想要与我结交，或是为自家的子弟，上门提亲。

送来的礼物，堆满了整个库房。

但，都被我一一婉拒了。

哥哥也不逼我，他只是笑着说：“我们念念现在是郡主了，眼光高了，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。没关系，哥再给你慢慢挑。这天下的好男儿，任你选。”

我知道，他是想我有一个好的归宿。

但我心里，却早已没有了再嫁人的念头。

经历过顾晏清，经历过这一切，我对所谓的爱情和婚姻，已经彻底失望了。

我只想守着我的哥哥，平平淡淡地，过完这一生。

……

开春的时候，我回了一趟江南。

哥哥陪我一起。

我们重修了沈家的祖坟，将爹娘的牌位，郑重地供奉进了祠堂。

我们还找到了当年那个，从火场里救出我，又将我送到顾家的老仆。

他已经垂垂老矣，见到我，老泪纵横，跪在地上，说自己对不起老爷和夫人。

我将他扶起，给了他一大笔银子，让他安度晚年。

做完这一切，我们站在沈家老宅的废墟上，看着夕阳，将我们的影子，拉得很长很long。

“哥，”我轻声问，“以后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
他看着远方，沉默了许久，才缓缓开口：“等圣上百年之后，新君继位，我就会辞去东厂提督之位，陪你一起，回江南养老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我惊喜地看着他。

他笑着点了点头：“君子一言。”

我开心地笑了。

那是我报仇以来，笑得最开心，最真心的一次。

我仿佛又看到了，十年前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，对我笑着说：“念念别怕，有哥在。”

真好。

我的哥哥，他一直都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