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:悦读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12-13 09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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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张砚我叫张砚,今年三十五岁,是个道士。这话要是放在十年前说,

得被村东头的李木匠笑掉大牙。他总说我爷爷传下来的那本线装《宅经》,

还不如他刨子上的木花有用。可现在,谁家老人走了要选坟地,谁家孩子夜啼不止,

都会端着两斤白糖来敲我家的门。我住的地方叫瓦村,在大别山褶皱里窝着,

进出只有一条盘山公路。村子西头有棵老槐树,三人合抱那么粗,树洞里能塞进半大孩子。

爷爷说,那是村子的“气口”,得供着。此刻我正蹲在槐树下,看王老五给树身缠红布。

他儿子上周在广州打工,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,断了三根肋骨。“砚哥,”王老五的手在抖,

红布缠得歪歪扭扭,“李瞎子说,是这树不待见咱,得披红谢罪。”我没接话,摸了摸树干。

树皮上有块凹陷,像只眼睛,是去年雷劈的。那天夜里,全村的狗叫了一宿,

第二天就听说村北头的刘寡妇没了,死在自家水缸里,满缸水都成了黑的。“红布解了吧。

”我扯下那截新布,“你儿子出事那天,是不是往树洞里扔过烟头?

”王老五脸一白:“你咋知道?”“这树怕火。”我捡起块石头,把树洞堵上,

“回去给孩子熬点槐叶水,喝三天就好了。”他千恩万谢地走了。我抬头看天,

云层压得很低,像浸了水的棉絮。爷爷临终前说,瓦村的“气”这几年越来越弱,

怕是要出事。果然,傍晚的时候,村支书张老四来了,手里攥着顶破草帽,帽檐还在滴水。

“小砚,”他往门槛上吐了口痰,“老河湾那边,出事了。

”河湾沉棺老河湾在村子最东头,是条废弃的河汊,水浅的时候能看见河底的石头。

三十年前修水库,把主河道改了,这里就成了死水,常年漂着绿藻。张老四说,

下午撒网的二柱子,在河湾里捞上来块木板,上面刻着花纹,看着像口棺材的盖子。

“我瞅着邪乎,没敢让他动。”张老四蹲在地上,卷了根烟,“***在世时说过,

那河湾底下有东西。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爷爷确实提过,民国年间,瓦村出过一场瘟疫,

死了大半的人,尸体都往河湾里推,后来用石灰封了底。“去看看。”我回屋拿了罗盘,

又揣了把铜钱剑——其实就是用五枚康熙通宝串成的玩意儿,爷爷说能镇住不干净的东西。

到河湾时,天已经擦黑了。二柱子蹲在岸边,脸色发白,看见我们就往身后躲。“砚哥,

那东西......在水里动。”我往河里看。水是墨绿的,能见度不到半米,

但确实有个黑糊糊的影子,在离岸三米远的地方浮沉,像口翻了底的棺材。罗盘指针疯转,

指着河面不停颤抖。“谁让你们动的?”我厉声问。

:“我......我就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值钱的......”他手里还攥着半截绳子,

看来是想把那东西拉上来。“赶紧走!”我推了他一把,“今晚别往水边来。

”张老四也帮着劝,好不容易把二柱子拉走了。我蹲在岸边,盯着那团黑影。

水面突然泛起气泡,一串接一串,像有人在水下呼气。月光破云而出,刚好照在水面上。

我看清了,那不是棺材,是口大瓮,瓮口用青石板盖着,上面缠着铁链,铁链那头沉在水底。

爷爷的话突然冒出来:“河湾里的东西,是镇着的,动了就得出事。”我摸出三枚铜钱,

往水里扔。铜钱落水的瞬间,那口瓮猛地往下一沉,水面上的气泡全没了,连波纹都消失了,

静得像块玻璃。罗盘指针慢慢停了,指着正北。回家的路上,张老四一个劲问我要不要报官。

我说不用,先看看再说。有些事,官府来了也没用。第二天一早,二柱子家出事了。

他媳妇疯了,赤着脚在村里跑,嘴里喊着“别拉我”,眼睛瞪得溜圆,眼白比黑眼珠多。

有人说,凌晨时看见她往河湾那边去了。我赶到二柱子家时,他媳妇被绑在椅子上,

头发湿漉漉的,还在往下滴水,身上一股河泥的腥气。

“她昨晚......是不是去河湾了?”我问二柱子。

“我拦不住啊......她说听见水里有人叫她......”我往女人脸上撒了把糯米。

她猛地抽搐起来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

“是河湾里的东西找上她了。”我掏出铜钱剑,在她额头上比划了三下,“张叔,

麻烦你找几个人,去河湾把那口瓮盖严实了,用土堆个坟头,再压块石头。

”“那......能行吗?”张老四犹豫。“试试吧。”我看着那女人翻白的眼睛,

“再晚,就压不住了。”他们去河湾的时候,

我在二柱子家画了道符——其实就是用朱砂在黄纸上写了个“镇”字,

烧了兑水给女人灌下去。她吐了一地黑痰,折腾到后半夜,才算睡过去。第二天,女人醒了,

啥都不记得,就是总说冷。河湾那边,张老四带人用土把瓮埋了,还压了块磨盘大的石头。

可我知道,这事儿没完。罗盘还在抖,指着河湾的方向。

槐下婴啼平静了大概半个月。二柱子媳妇能下地了,

就是不敢靠近河边;河湾那边也没再出什么事,只是水色更黑了,连野鸭子都不往那边飞。

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,直到村西头的老槐树出了怪事。最先发现的是王婆子,

她说半夜路过槐树下,听见树洞里有孩子哭,哭得撕心裂肺的。“我开始以为是野猫叫,

”王婆子坐在我家炕沿上,手里捏着个布偶,“可那声音,分明就是奶娃子的哭声,

还带着回音呢。”我心里一沉。老槐树有些年头了,树洞里积着厚厚的腐叶,别说孩子,

就是老鼠都未必愿意往里钻。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“就昨晚。”王婆子往窗外看了看,

“我家三丫吓得直哭,说听见有人拍窗户。”我想起爷爷说的“气口”。树要是出了问题,

村子的“气”就散了。当晚,我抱着铺盖卷去了槐树下。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,

在地上织成网,风一吹,影子就跟着晃,像有人在动。等了大概一个时辰,刚有点犯困,

树洞里真的传来了哭声。很轻,像蚊子哼哼,可仔细听,确实是孩子的声音,还带着委屈,

断断续续的。我握紧铜钱剑,往树洞那边挪。树洞里黑黢黢的,能看见腐叶堆得老高,

哭声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。“谁在里面?”我喊了一声。哭声停了。过了大概半分钟,

又响起来,这次更近了,像就在洞口。我摸出打火机,打着火往里照。腐叶上有个小坑,

坑里放着个东西——是个布偶,跟王婆子手里拿的那个很像,只是破了个洞,棉花露在外面。

哭声就是从布偶里发出来的。我把布偶拿出来,刚碰到它,哭声就停了。布偶是湿的,

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还带着股河泥的腥气。这味道,跟二柱子媳妇身上的一样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,拿着布偶往河湾跑。张老四压在瓮上的石头还在,可土堆上有个洞,

像是被什么东西刨过。月光照在洞口,能看见里面的青石板松动了,露出条缝。

我把布偶放在洞口,刚松手,它就自己往里滚,像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。紧接着,

树洞里那种哭声又响起来,从石板缝里钻出来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“是你把它带回来的?

”我对着洞口说。里面没回应,就只有哭声,越来越响,最后变成了尖啸,震得我耳朵疼。

我掏出铜钱剑,往石板缝里插。刚碰到铁链,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剑身往上爬,

冻得我手发麻。“回去!”我用尽力气喊,“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!”尖啸突然停了。

石板缝里冒出黑烟,像条蛇似的缠上铜钱剑,然后慢慢缩回去了。我瘫坐在地上,浑身是汗。

直到天快亮,才敢把石板盖好,又找了些荆棘丛,把土堆上的洞堵上。回到槐树下,

王婆子已经在等我了,手里拿着个篮子,里面是刚蒸的馒头。“听见了?”她问。我点点头,

把铜钱剑递给她:“挂在树杈上吧,能镇几天。”她接过剑,往树杈上挂的时候,

我看见她手背上有个疤,像被什么东西抓过。“这布偶......”我想起那个破布偶。

“是前几年丢的。”王婆子叹了口气,“三丫刚出生那会儿,总闹病,我找算命的给做的,

说能替孩子挡灾。后来洗衣服时掉河里了,没找着。”河是通着河湾的。“三丫现在没事吧?

”“好着呢。”王婆子笑了笑,“就是这几天总说,梦见个黑糊糊的东西,想拉她的手。

”我心里又是一沉。看来,那东西盯上三丫了。替身三丫出事是在七天后。

那天下午,她跟几个孩子去河湾附近挖野菜,回来的时候就不对劲了,眼神直勾勾的,

问她啥都不吭声,嘴角还挂着笑,笑得人心里发毛。王婆子急得直哭,把我拽到她家时,

三丫正坐在炕沿上,手里拿着个泥巴捏的小人,往上面插针。

“你看这孩子......”王婆子抹着眼泪,“咋就变成这样了?”我往三丫跟前凑,

她突然抬头看我,眼睛里没有黑眼珠,全是白的。“他说,要我去陪他。”三丫的声音很怪,

像个老头在说话。“谁?”“水里的。”她笑了,嘴角咧到耳根,“他说,我跟他一样,

都是没人要的。”我心里一紧。王婆子当年生三丫时,是想把她送人的,

因为前面已经有两个丫头了,她想要个儿子。后来是爷爷劝住的,说这孩子命硬,能旺家。

“别听他的。”我掏出罗盘,指针指着三丫,抖得厉害,“你娘疼你,不送你走。

”“她骗我。”三丫突然把泥巴小人往地上摔,“她偷偷给我喂过药,想让我死!

”王婆子脸一白,

差点瘫在地上:“我......我那是糊涂了......”我大概明白了。

当年王婆子确实动过歪心思,给三丫喂过少量的巴豆,想让她生病,

然后“顺理成章”地送走。这事儿被爷爷发现了,骂了她一顿,才没成。可这事儿,

除了王婆子和爷爷,没第三个人知道。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我盯着三丫。她不说话,

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,嘴角的笑越来越怪。突然,她往炕上一躺,眼睛闭着,

呼吸变得很沉,像睡着了。“这......这是咋了?”王婆子慌了。“没事,

是被那东西附上身了。”我从包里拿出张黄纸,用朱砂画了个“解”字,

“今晚我在这儿守着,你去准备点东西——七根头发,

要你的;一把灶心土;还有三丫穿过的贴身衣服。”王婆子赶紧去弄。

我把黄纸贴在三丫额头,她哼唧了两声,没醒。后半夜,三丫突然坐起来,往门口走,

眼睛还是闭着的,像被人牵着似的。“拦住她!”我喊王婆子。我俩把她拽回炕上,

她力气大得吓人,

嘴里还在念叨:“该走了......他在等我......”我把灶心土和头发混在一起,

调成泥,往三丫额头上抹。她尖叫起来,声音不是孩子的,是个男人的,嘶哑得厉害。

“滚开!”她挣扎着,手脚乱蹬,“这是我俩的事!”“谁跟你有事?

”我把三丫的贴身衣服盖在她身上,“她是王家人,轮不到你带她走!”“她是我的替身!

”男人的声音嘶吼着,“当年我就是这么被扔下来的!她也该来陪我!

”我心里一动:“你是谁?”“我是......”他刚要说,突然尖叫一声,

三丫的身体软了下去,眼睛慢慢睁开,黑眼珠回来了,怯生生地看着我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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