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华医院，神经外科，第三手术室。

无影灯下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

“钱多多！你除了递器械还会干什么？手抖什么？没见过世面吗！”

主刀医师，科室副主任刘振，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，声音却像淬了冰的刀子，毫不留情地扎向身旁的助手。

被训斥的男人叫钱多多，名字俗气，在这家以精英著称的医院里，更显得格格不入。他戴着口罩，只露出一双低垂的眼眸，看不清情绪。在外人眼里，他是靠关系塞进来的废物，是手术台上可有可无的“混子”。

“对不起，刘主任。”钱多多的声音沉闷，听不出波澜。

监控室内，几名轮转的实习生正透过玻璃观摩。

“啧，又是这个钱多多，真不知道苏主任为什么非要留他在神外。”

“听说他当年是苏主任的导师，陈老教授硬塞进来的，陈教授一走，他就原形毕露了。”

“可怜苏主任，那么厉害一个人，天天被他拖后腿…”

议论声很小，却清晰地钻进站在监控室前方的那个女人耳中。

苏颖菲，神经外科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，也是钱多多名义上的上级。她穿着白大褂，身姿挺拔，清冷的目光锁定在手术画面上，眉头微蹙。没人知道，她和钱多多之间，还横亘着一笔无法言说的“债”。

手术台上，情况陡然生变。

“不好！血管痉挛，动脉瘤有破裂迹象！”刘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视野深处，那个位于生命中枢的动脉瘤，像一颗不定时炸弹，微微搏动着，周围组织粘连严重，稍有不慎，就是大出血，患者瞬间殒命。

刘振的手开始微不可查地颤抖，他尝试了两次，都无法安全地将动脉瘤夹闭。汗水，顺着他的鬓角滑落。

“主任…让我试试吧。”钱多多忽然开口，声音依旧平静。

“你？”刘振猛地扭头，眼神像看一个疯子，“滚开！添什么乱！”

就在这僵持的瞬间，钱多多的指尖，无人察觉地轻轻拂过患者**的脑组织边缘。一股奇异的感觉电流般窜过他的脊髓——不是视觉，不是触觉，而是一种洞悉。他“看”到了那根即将被刘振误切的、滋养着关键功能区的微小血管，以及动脉瘤壁上最脆弱的那个点。

“主任，您这个角度下去，会切到视神经滋养血管，而且瘤体后壁三毫米处是破溃点，不能直接夹…”钱多多的语速很快，却异常清晰。

“闭嘴！你懂什么！仪器都没显示！”刘振又惊又怒，感觉自己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。

监控室里，苏颖菲的眉头蹙得更紧。钱多多说的…和她凭借多年经验判断的风险点，惊人地吻合！他是蒙的？

千钧一发之际，刘振因为紧张，手一滑，手术钳尖端真的朝着钱多多预警的方向偏了一丝！

“嘀——嘀——嘀——！”生命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！

出血了！

虽然不是主干，但视野瞬间一片血红！

“糟糕！”刘振脸色煞白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
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，一直被视为“混子”的钱多多动了！

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，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左手两指如闪电般探入那片血红，精准地捏住了出血点近心端的微小血管，右手几乎在同一时间，抄起旁边一把备用的、更纤细的动脉瘤夹，手腕一抖，以一种近乎舞蹈般的优雅弧度，绕开重重阻碍，“咔哒”一声，精准地夹闭了那个刚刚开始渗血的动脉瘤破溃点！

整个过程，不到三秒。

血流戛然而止。

手术室里，一片死寂。只有监护仪的警报声，因为生命体征的稳定，而逐渐恢复了平稳的节律。
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钱多多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。

刘振举着双手，僵在原地，脸上血色尽褪。

而钱多多，做完这一切，只是默默地退后一步，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的、不起眼的助手。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的操作，只是众人的幻觉。

只有苏颖菲，在监控画面前，瞳孔骤然收缩。她看得清清楚楚，那绝非巧合，那是…顶尖到可怕的手术直觉和操作精度！

就在这时，整个楼层的灯光，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。

护士长下意识地看向中央监控屏，惊呼：“咦？手术室和走廊的监控画面…怎么全部雪花屏了？”

大约十分钟后，画面才恢复正常。

而这失灵的十分钟里，手术室内究竟发生了什么，成为了一个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谜。

手术结束，患者生命体征平稳。

钱多多默默走出手术室，脱下沾血的手套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微微喘息。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刚才那瞬间的爆发，消耗了他多大的精力。那种奇异的“预判”能力，也是最近才偶尔出现，不受控制。

苏颖菲踩着高跟鞋，走到他面前，清冷的目光审视着他。

“你怎么知道那里会破？”

钱多多抬起头，对上她探究的视线，嘴角扯出一个惯有的、略带惫懒的弧度：

“蒙的。苏主任，我运气一向不错。”

苏颖菲盯着他看了几秒，没再追问，只是留下一句：“下次‘运气’来时，记得提前打报告。另外，你欠我的，别以为这样就能抵消。”

看着她离去的窈窕背影，钱多多揉了揉眉心。

麻烦，才刚刚开始。他这只被迫藏在深渊里的“神经侠”，看来是藏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