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桂枝愣了下，随即点了点头："可不是嘛，你太姥说，女人的脚是被裹脚布缠废的，心可不能再被啥东西缠死。"她往春桃手里塞了把剪刀，正是那把银亮的绣剪，"拿着，该铰的就得铰。"

深夜的风带着雪意，刮得窗棂"呜呜"响。春桃躺在冰冷的炕上，手里攥着那把绣剪，刀刃贴着掌心的温度，竟不觉得凉。她想起周桂枝说的话，想起太姥的裹脚布，突然明白过来——那些所谓的规矩，就像裹脚布，看着是为你好，实则是把人往死里缠。

鸡叫头遍时，春桃爬起来，把那件新蓝布衫套在身上，又揣上芦苇荡帕子和绣剪，悄悄推开了院门。雪已经停了，月亮挂在祠堂的檐角，像枚银钉子。她往祠堂走去，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响，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。

祠堂的门还开着，里面黑黢黢的。春桃摸黑走到神龛前，借着月光，看见那些被扶正的牌位又歪了，像是被人故意推倒的。她蹲下来，再次把牌位一个个扶好，指尖触到冰凉的木牌，突然觉得有了点底气。

这时，远处传来挖掘机的声音，越来越近，震得地面都在抖。春桃往窗外看，只见**带着几个人，正指挥着挖掘机往祠堂后墙开过来。车灯的光柱刺破夜色，照在祠堂的楠木柱上，柱子上那串童年涂鸦在光线下格外清晰——拖拉机碾过茶篓的图案，像是在嘲笑谁。